璧成

障眼【5】

助选巡讲首战告捷。截至当天晚上十点，东吴的资金募集账户就收到了超过六万笔转账，总金额超过一千万。

“如果是打在个人账户上，这数字看起来还蛮多。但用于竞选就显得杯水车薪。”由于没有大财阀支持，掌管财务鲁肃始终对他们的经济状况忧心忡忡。

陆逊却乐观很多，“散场不到一个小时，就有六万人给我们捐款。虽然其中75%的捐款都是一百左右的小数目，但我们胜在能集腋成裘啊！”他兴奋地拿着智能终端算起了数字：“目前地联有97亿人口，按照以往有效选票的比例，今年大概会有30亿人参与投票。第三方调查报告显示，在大选的过程中，约有15%的选民会积极为自己所支持的政党捐款，而我们至少可以争取到其中的三分之一，也就是1.5亿人。如果这1.5亿人中的每一位都给我们一百块，那就是整整150个亿！”

听到这里，在一边收拾东西的凌统都忍不住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150个亿是什么概念？四年前曹操当选地联议会总长的时候，魏党竞选团队也才募集到20个亿而已。诚然金钱并非万能灵药，但金钱可以买到媒体版面和广告时段，可以雇佣更多能人志士加入团队，可以制作更多的宣传物料，可以做到囊中羞涩时无人敢于设想的许许多多事情。

学界普遍认为，当用于竞选的经费是对手的五倍以上，胜利就已毫无悬念。如果能争取到150个亿的捐款，东吴众人差不多就可以马上去准备打包入驻议会总长的官邸。

“但这只是最理想的情况，”毕竟亲自给大家管钱，鲁肃深知东吴竞选团队捉襟见肘的现实情况，他始终对这梦中画饼似的乐观态度不表支持：“只要我们能有一笔大额捐款，就不需要拆东墙补西墙地到处筹措巡讲的资金了。”他提醒众人，到现在为止，第四站往后的场馆租用合同都还没付出定金。

依靠群众的小额捐款并非大选时的传统策略。滚雪球式累积意味着，竞选团队需要花大量时间与精力去和个体选民进行接触。践行精英路线的曹操与刘备，都更倾向于直接从财阀处获取政治献金。比起仰赖群众之力以滴水穿石，这无疑是最快捷也最保险的方法。

然而周瑜断然拒绝了所有来自富豪的巨额捐款。“拿人钱财就必须替人消灾。若是承诺以特权庇护交换政治献金，那纵使东吴上台，又会与这个位子上坐过的每一届前任有何不同吗？”

“但从四月宣布参选到现在，三个月了，我们的资金募集项目只推进到十亿六千万。”鲁肃说。而刘备的季汉竞选团队昨天刚宣布“十五亿募捐目标完成”。

焦虑与烦躁感压在周瑜胸口，比西西弗斯的石头还要沉重。但在整个团队的注视下，他并不能在脸上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但资金募集的增长速度已经开始显著加快了。再给公关秘书小组、社交媒体运营团队和志愿者们一点时间。只要他们能接触到更多的潜在支持者，我们总能完成募捐任务的。”

在过去三个月的会议中，资金问题总是被反反复复地拿出来说。尽管所有人都在说服自己，“钱会有的，曝光会有的，支持率也会有的”，但资金募集的速度确实比他们的预想中要慢得多。人潮褪去后，几小时前充斥在后台会议室里的肾上腺素也终于慢慢散尽。这个年轻的核心团队将要再一次回到冰冷现实中，去面对他们自身的窘境。

紧绷的气氛让凌统有些无措。他偷偷地背上了自己的设备包，想干脆提前溜出去找点吃的。结果还没等他摸到门口，小乔就抓着智能终端冲了进来。

“标准时2200的主流社交平台实时话题热度趋势，关键词‘孙尚香’综合排名第十，‘东吴’第七，‘税制改革’第四，‘孙权’第二，”他们的社交媒体负责人激动得两眼放光，“全息直播的演讲视频，总观看量3.8亿人次，‘东吴政策’和‘孙权’等关键词的搜索量也增加了十八倍！”

这绝对是个值得庆祝的好消息。社交平台上的话题热度，不仅能够鼓励更多的东吴支持者们向亲朋好友布道，也让摇摆不定的人群或是不关心大选的群体对东吴与孙权有了进一步的认知。对草根出身的东吴党而言，只要走群众路线的政治主张能够传达给越多的个体，他们就有越大的几率获取大选的胜利。

眼见众人脸上浮现喜色，技术人员的好奇本能促使凌统问了个问题：“话题热度趋势第一的是什么？娱乐新闻吗？”

“热度第一的关键词？”小乔抱着智能终端忍笑，但晃动的耳环已经出卖了她：“是‘周瑜孙策结婚’呀。”

“……倒不是说对结婚这件事本身有意见，”待个人舱室的控制电脑反锁上舱门后，孙策说：“但我哪来时间真的跑去准备一场婚礼？”

其实这种程度的双向沟通完全可以交由助理来做。但孙权到底还存有作为亲弟弟的良知，觉得还是自己去说比较合适：“我知道基地马上要军演而且你很忙，但两天时间总还是能挤出来的吧，还是法定假日的时间段里。”

“只要两天？”正甩开作训服外套的孙策转过身来，对着通讯画面略一挑眉，“听起来，你们是连剧本都已经安排好了啊。”

孙权比他哥小了七岁，故而从没在兄弟打架这件事上讨到过便宜。用周瑜早年的话说，仲谋遇到脸上写满不爽的他哥，就会像见到大猫的小猫一样立刻摊开肚皮认怂。但随着两人都年岁渐长，孙权也不太能摸透他哥越发收放自如的“不爽脸”到底是真是假了：“……要求你去和公瑾哥假结婚这件事，真的非常抱歉。”

自十六岁入读军校以来，军旅生活已占据了孙策的大半人生。对于政治作秀一类的事情，他确实有些看不太上眼的意思。但不喜欢并不等于没有用，何况大选当前，作为利益共同体的孙家兄弟必须同进同退。

“……算了，一个婚礼而已，又不会少条胳膊。”打开了基地内部的加密通讯路线，孙策一边给副官写简讯一边问：“我只要带着自己过去就可以了是吧？需要叫上太史慈他们吗，看起来会不会更真一点？”

亲哥就是亲哥，孙权想。月面基地的年度军演在即，他本来还担心这个建议会不会强人所难，但既然大哥主动发问，那当然是最好的：“你觉得没问题就行。”

孙策给副官和同驻基地的好友们发完简讯，查看了一下自己这个月的电子行事历：“联合纪念日的黄金周假期是在这个月月底，那就放在周末的那两天？我最多只能排出60个小时的事假。”

如果这是一场的普通的婚礼，三周的筹备时间着实过于仓促。但对致力于把这场婚礼变成另一个助选环节的东吴竞选团队而言，三周已足够他们从无到有地筹划好一切必须事项。

“我最后再确认一下，”孙策拿着电容笔，敲了敲屏幕，意味深长地笑：“东吴的资金募集好像落后于原计划，但你们还没准备要去卖婚礼的门票对吧？”

他哥的意思孙权再清楚不过，但事已至此，不如直接交底：“虽然不是直接卖门票的方式，但也没相差太多了。”

“就当成是走婚礼形式的募捐晚宴吧。”东吴党的议会总长候选人如是说道。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