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成

障眼【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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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自创立之初，东吴就始终与广播电视及传媒出版行业中的巨鳄们保持着良好关系。

“优势在于，各家有线电视都很愿意以正面的态度来报道你们的婚姻，对东吴而言，这是非常有利的宣传手段。”节目录制完毕后，他们在陆行车中接到了来自首席智囊陆逊的视讯：“但它的劣势也同样明显。由于传输卫星信号和广播波段有限，它们都被联合政府所直接管制。这就意味着……尽管我们和各家有线电视都保有着比曹氏政府更为密切的关系，但基于政治中立的原则，他们并不能直接做出有利于某个党派的报道。”

重新换上T恤与牛仔裤的孙策正在埋头啃一只凉透了的潜水艇三明治。曾经被加热过的面包、火腿和生菜都已经被压成了扁扁的一整块，沾着大量蜂蜜酱的酸黄瓜就像一群积极越狱的亡命徒似的，争先恐后地从包装纸里滑落出来。他没来得及吃早饭，这会儿正风卷残云般地扫荡着快餐盒里的所有可食用部分：“……新闻的政治中立，我是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在军校时选修过一节与舆论正义有关的网络课程。”嘴里塞满食物的星际舰队上将喝了口水，挑了挑眉：“但根据我脑海中所剩的那点已不太鲜明的记忆……政治中立难道不是应该首先出自于新闻道德与行业自律吗？”

陆逊在视频通讯的那头叹气，“我不是说在是政治一定是不道德的。但是，我们也都明白，如果道德就足以让所有人都自律，那我们又需要法律做什么？何况，早在董卓的选举舞弊案被揭发之前，‘为了胜利，法律、道德与民意都不重要’的名言就已经广为人知了。”他只穿了衬衫，又没打领带，出现在车内通讯装置的显示屏里，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再小上几岁：“如果有《给笨蛋的竞选教科书：从入门到宣誓》，我相信这句格言会用24号字黑体加粗地印在封面上。”

“如果真有这本书的话，务必给我弟买上一本。”孙策揶揄道，意料之中地看见陆逊露出了一副胃痛加剧的表情。

闭目养神的周瑜终于睁开眼睛：“不要现在就开始松懈。我们还有下一个战场。”他说这话的时候还又往孙策身边靠了靠，非常自然流畅地调整成了靠在对方肩上的惬意姿势。

一种奇怪的感觉攀上陆逊心头。理智告诉他，这两人正做的事情——撞成一对亲密又完美的已婚同性伴侣——完完全全就是“断金”计划所安排的那样。他也非常清楚，周瑜与孙策之间有着长达二十多年的深厚友谊，他们曾经是可以将生命都交付到对方手中忠诚战友，过去和未来也都依然会是最亲密的朋友。

但即使是一对假结婚了的好友——他们就真的会以那样的眼神去注视着对方吗？那种旁若无人般又浓稠得难以稀释的目光，直像是要在彼此的额前与胸口生根发芽一般。

但紧迫的时间表并不容他再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进行思考，“是的。正因为有线电视与广播必须维持政治中立——嘛，至少在表面上。去争取那些能够直接在社交媒体上表达政治观点的人物，就显得至关重要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必须把网络访谈也加入到今天的安排中来。”

已经快速解决掉了午餐的孙策捡起身边的智能终端：“我会尽力配合。”

“然而不幸的消息是，我们至今都不确定对面是不是喜欢我们。”周瑜说，面上有着泰山崩顶也不形于色的冷静：“但他们既然主动提出了这样的意向，我们也只能去冒一次险。”

陆逊在屏幕里点头，“这个网络访谈节目所能接触到的人群，正是我们在这一阶段试图拉拢的目标选民。如果成功，这会是一次值得的冒险。”

孙策用手指滑动屏幕，再次默读了一遍对面发来的访谈大纲：“看样子。你们这是寄希望于公瑾和我能用美色俘获他们啊。”

“竞选的每一步都是战场。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对手，在战场上都绝对不能有轻敌的念头。“人们都说东吴竞选团队主席在不笑的时候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气场。然而他此时靠在孙策的肩头小憩，尽管正说着极为严肃的话题，态度却一反常态地闲适：“这档节目的制作人同时担任主持，他可是同时持有有社会学和法学两个博士学位的人。如果给他抓到话语中的任何一个漏洞，他都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追杀你到节目的最后一分钟。”

限于资金限制，对方并没有固定租借的摄影棚。而把进行访谈的地点定在举行结婚仪式的酒店里，多少也有东吴党对安防隐患的考虑。

二位主角换过衣服后，步练师还踩着高跟鞋追上来给他俩重新拍了粉。

“我本人还不够帅吗？”孙策像是有点受打击，“拼命打粉会让我觉得，自己像是那些老得都快走不动却还要拼命去参加大选的三流政客。”

周瑜闭上眼睛，任由步练师大开大阖地用化妆刷在自己脸上扫过：“你这话听起来，分明就像是在针对季汉和曹魏。”

步小姐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你俩的帅已经足以拉高这栋楼的平均水准了。”她把粉饼与盒子一并收回到腰间的小包里：“但是，人们总还是希望看到更无暇的脸蛋与更年轻的政治家。”

“……而我甚至都不能算是政治家。”孙策叹气，“再无暇的脸也不能抵挡百万大军。”

周瑜轻轻笑了一声，“没关系，你就算年老色衰了我也喜欢。”

正调侃间，就见那档网络节目的制作兼主持急匆匆地从走廊尽头拐了出来。

“抱歉打扰了。”这个名为孔融的中年男子十分干脆地发问，“我的团队没有办法与你们的新闻媒体运负责人达成一致意见。”他说，“所以我决定直接问问你们。如果你们说可以，我想负责新闻媒体的人也不能再说‘不’了。”

“我想要在访谈里问几个大纲上所没有的问题，当然，都是基于已经过发生的客观事实。”

TBC